人生得一知己足矣——记鲁迅和瞿秋白 刘晴
发布日期:2015-07-20
“人生得一知己足矣,斯世当以同怀视之。”这张条幅鲁迅1933年春书赠革命烈士瞿秋白的,提款为 “录何瓦琴句”。它倾注了鲁迅对于志同道合的瞿秋白亲如手足的情谊。
1931年,瞿秋白来到上海从事革命文化工作,当时的鲁迅正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翻译工作。有一次,他从冯雪峰处听说瞿秋白精通俄文,急切地说:“我们抓住他,要他从原文多翻译这类作品,他的俄文和中文确是最适宜的了。”共同的志趣使两位素不相识的人走到了一起。从此,两人依靠冯雪峰的帮助,开始了“没有见面”的亲密合作。
这一时期,鲁迅与瞿秋白、曹靖华合作以三闲书屋的名义出书,专事介绍出版革命文艺书籍和画册。出版社推出的第一本译著《铁流》,就是由曹靖华译正文、瞿秋白译长序、最后由鲁迅编校而成。鲁迅在《〈铁流〉编校后记》中写道,“这书虽然仅是一种翻译小说,却是尽了三人的微力而成,——译的译,补的补,校的校,而又没有一个是存着借此来自己消闲,或乘机哄骗读者的意思的。”这里所说“补的补”就是指瞿秋白。
为了避免对战友造成意外损害,鲁迅无论在书信、日记还是作品中,称呼瞿秋白一概不用真名。鲁迅在一封致瞿秋白的信中,亲切地称瞿秋白为“敬爱的J•K同志”,在现存鲁迅一千七百多封信中,称对方为“同志”的,仅此一封。正如瞿秋白致鲁迅信中所说:“我们没有见面就是这样亲密的人。”
这样的鸿雁互传持续了一年之后,经冯雪峰联系,1932年5月,两挚友终于在鲁迅家中见面了。
自这次会面后,两位战友就常常倾心交谈。瞿秋白经常把自己构思的腹稿讲出,征求鲁迅的意见,经修改补充,由他执笔,以鲁迅的名义发表。两位好友的观点相近,风格近似,有时候连鲁迅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写的文稿。
那时候,由于瞿秋白夫妇从事革命工作,许多熟悉他们的人都躲避他们。但以鲁迅为代表的一些朋友,不仅无私的关怀他们,而且冒着生命危险掩护他们。1932-1933年间,鲁迅就曾先后四次接纳瞿秋白夫妇在自己的寓所避难。
由于鲁迅的关怀和帮助,瞿秋白在遭通缉时没有被捕,在逃难时不受饥寒,特别是鲁迅为瞿秋白送去的书籍,更是给在颠沛流离中的瞿秋白很多精神上的安慰。
在互相了解的基础上,瞿秋白为了给鲁迅留下一个永久的纪念,他在很短的时间内编成《鲁迅杂感选集》,并撰写了序言。鲁迅认为瞿秋白的评论是“用心”之作,他录写了条幅“人生得一知己足矣,斯世当以同怀视之”赠送瞿秋白,瞿秋白把这张条幅挂在新居里,以示心心相印、共表互敬之情。
瞿秋白在接到党的通知,决定去苏区的几天前,他怀着对战友的深情,前来看望鲁迅。鲁迅让出双人床给瞿秋白安睡,自己则睡在地板上,两位战友彻夜长谈,直到第二天才依依惜别。
1935年3月,瞿秋白被国民党武平保安团所俘,在还有一线生机的情况下,鲁迅曾多方设法营救,并准备开会发起的抗议活动,但都未能实现。
6月18日,瞿秋白在福建长汀英勇就义。由于消息的阻塞,鲁迅在7月30日和8月9日还在设法筹资营救。秋白同志逝世的噩耗传来,鲁迅在很长一个时期内都悲痛不已,无法执笔。他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,就搜集了亡友六十万字的译著遗文,编辑成《海上述林》上下卷。这时的鲁迅已是大病垂危,从没间断过的日记,竟因病被迫中断了25天。但他还是支撑着久病的身躯,完成了书稿的校对工作。他用与朋友们募集的印费,把这部书以瞿秋白的别名“史铁儿”的名义出版。1936年7月17日,鲁迅在致杨之华的信中悲哀的写道:
秋的遗文,后经再商,终于决定先印翻译。早由我编好,第一本论文,约三十馀万字。一排好复印,不久可出,第二本为戏曲小说等,约二十五万字,则被排字者拖延,半年未排到一半。其中以高尔基作品为多。译者早已死掉了,编者也几乎死掉了,作者也已经死掉了,而区区一本书,在中国竟半年内不能出版,真令人发恨(但论者一定倒说是我发脾气)。
上卷出版后,鲁迅先生未及等到下卷出版,就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。
“人生得一知己足矣,斯世当以同怀视之。”鲁迅用自己的行动最好地诠释了这句联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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