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50628致胡风
350628致胡风
    来信收到。《铁流》之令人觉得有点空,我看是因为作者那时并未在场的缘故,虽然后来调查了一通,究竟和亲历不同,记得有人称之为“诗”,其故可想。左勤克那样的创作法(见《译文》),是只能创作他那样的创作的。曹的译笔固然力薄,但大约不至就根本的使它变成欠切实。看看德译本,虽然句子较为精练,大体上也还是差不多。
    译果戈理,颇以为苦,每译两章,好像生一场病。德译本很清楚,有趣,但变成中文,而且还省去一点形容词,却仍旧累坠,无聊,连自已也要摇头,不愿再看。翻译也非易事。上田进的译本,现在才知道错误不少,而且往往将一句译成几句,近于解释,这办法,不错尚可,一错,可令人看得生气了。我这回的译本,虽然也蹩脚,却可以比日译本好一点。但德文译者大约是犹太人,凡骂犹太人的地方,他总译得隐藏一点,可笑。
    《静静的顿河》我看该是好的,虽然还未做完。日译本已有外村的,现上田的也要出版了。
    检易嘉的一包稿子,有译出的高尔基《四十年》的四五页,这真令人看得悲哀。
    猛克来信,有关于韩侍桁的,今剪出附上。韩不但会打破人的饭碗,也许会更做出更大的事业来的罢。但我觉得我们的有些人,阵线其实倒和他及第三种人一致的,虽然并无连络,而精神实相通。猛又来逼我关于文学遗产的意见,我答以可就近看日本文的译作,比请教“前辈”好得多。其实在《文学》上,这问题还是附带的,现在丢开了当面的紧要的敌人,却专一要讨论枪的亮不亮(此说如果发表,一定又有人来辩文学遗产和枪之不同的),我觉得实在可以说是打岔。我觉得现在以袭击敌人为第一火,但此说似颇孤立。大约只要有几个人倒掉,文坛也统一了。
    叶君曾以私事约我谈过几次,这回是以公事约我谈话了,已连来两信,尚未复,因为我实在有些不原意出门。我本是常常出门的,不过近来知道了我们的元帅深居简出,只令别人出外奔跑,所以我也不如只在家里坐了。记得托尔斯泰的什么小说说过,小兵打仗,是不想到危险的,但一看见大将面前防弹的铁板,却就也想到了自已,心跳得不敢上前了。但如元帅以为生命价值,彼此不同,那我也无话可说,只好被打军棍。
    消化不良,人总在瘦下去,医生要我不看书,不写字,不吸烟——三不主义,如何办得到呢?
    《新文学大系》中的《小说二集》出版了,便中当奉送一本
    此布,即请
夏安
豫上六月二十八日
    此信是自已拆过的。又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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